第54章 泠娘莫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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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泠娘莫要怕
果真如此, 淩家的人都是如此，男人舍棄不下權柄，淩錦禦一直以來都是在利用她。
“可是, 泠娘你的身子……”淩錦禦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 心中不禁有幾分慌亂, 還是將自己的疑慮說出了口。
江微瀾長睫斂住眸中的神色：“你若舍不得黎民百姓, 怕他們再次遭遇被掌權者魚肉之痛，那你便留在京都城吧，我明日出京。”
淩錦禦抱著她的手微微一頓, 怔在了原地：“泠娘這是不要我了？”
他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沙啞, 像是夜裏那一戰帶來的疲憊突然一湧而上，眸中滿是受傷的神色。
他不能接受，昨夜還憐惜地吻著他唇角的母後，說好了要做他的發妻, 如今卻已改先前的態度，竟是要棄她於不顧。
所以她口中的心悅什麽的, 自始至終都是從未有過。
她根本就不想嫁給他。
淩錦禦心頭一陣悶痛, 好似是那日的態度要覆發一般，他痛苦地閉了閉眼眸。
那一刻, 他想說, 倘若江微瀾不願做他的發妻, 他也不勉強, 只要他開心，怎樣都好。
可這淩錦禦說不出口。
他承認，他是自私的, 不論是母後，還是江微瀾, 都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他盼了多年才盼來的，該是他獨有的，為何要同他人分享。
江微瀾沒有應聲，她別過了頭，不欲理會他。
“……泠娘，給我三日時間好不好，只三日，我便帶泠娘出京。”淩錦禦看著她，喉結上下滾了滾。
江微瀾眼眸直直的看著他，那一汪熒綠的湖水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這副模樣總給人一種可信的感覺。
江微瀾不再看他，抵著他的胸口，悶聲道：“只三日，說好了。”
*
冬末春初，大雪將停。
北辰朝局動蕩不已，京中人心惶惶。
如今朝代更疊，只一夜的時間便聽聞宮中遭遇了巨變。
先是前些時日，把持朝政的太後消失不見，如今極有可能早已命喪黃泉。
皇帝如今也喪身於此，也不知究竟是何方人士如此大膽，竟能偷偷摸摸摸入宮中，還將懷揣著賊膽弒君，當朝丞相也慘死在此，朝中大局無人掌控。
喪鐘並沒有響，而宮門大開，站在高處的正是沈京辭。
他一襲素色的大氅，黑與金相交織著，顯得他極為矜貴。
那雙多情的桃花眸微垂著，長睫將他眸中的神色全然遮擋住，叫人看不透他今日這番究竟為著什麽。
他不羈地微微偏著頭，看著宮外的百姓們議論紛紛。
有誇讚他的，有後悔當年未能把女兒嫁給他的，大都是看著他如今得了勢的奉承之言。
“竟是沈大人出來主持朝政。”
“沈大人果然真龍天相……”
更有朝堂的老臣聽聞此事趕來，見著昔日同僚站在大殿上，不免憤恨地吹著胡須：“這黃口小兒，名不正言不順的，打著什麽鬼點子！”
“可不是，倘若沈京辭稱帝，咱們可怎麽辦吶。”暗中沒少為他使絆子的那幾位，而今也是愁得不成樣子。
“沈京辭並非皇室血脈，如今奸佞之臣，也可稱帝了嗎！”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那群人頓時噤若寒蟬，只垂首縮著脖子。
這副模樣，倒像是生怕他因此發了怒，將這些人都拉下去斬首示眾。
沈京辭並未反駁他這話，甚至是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
“我是不配為一國之君，我一不是皇家血脈，二不是有功績之人，三不是百姓心中的明君，如何能登上這皇位。”
他平靜的道，像是所說之人並非是他一般。
“這何以見得！”人群中有個孩子喊道，“我就覺得沈大人是明君！”
雖然相隔甚遠，但他也仍認了出來，在下首高聲吶喊的那孩子，是早死的淩蘇梁之子。
奪嫡大戰之時，他因著假死金蟬脫殼，可三皇子與太子之間卻抖了個頭破血流。
九子奪嫡之事勢必是要見血的，三皇子失了勢，自然就成了淩啟康的刀下鬼。
連同那些未參與奪嫡的皇子們一起，被殺害扔入亂葬崗。
淩啟康卻未趕盡殺絕，只將他昔日的部下殺光，但妻兒算是留下了。
也幸而淩啟康當年未能趕盡殺絕，否則如今他只能從旁支過繼了。
他這位皇嫂是個教子有方的，像淩蘇梁那樣一個人，卻能有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
“皇帝被歹人所害身亡，可國不可一日無君，君王便要是識得大體，顧得大局之人，事事為百姓考慮的明君仁君。”淩錦禦說話間，那雙眸子看向了小淩明昌，“三殿下之子，如今年歲也有九歲，卻是能斷冤案的曠世奇才……”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當年之時過去已久，說起來也有四載了。
時間久了，便容易被漸漸忘卻，人們早已忘記當年三殿下還留有一子，而他們母子為了明哲保身，如今已是白身。
人們只知曉，當年京城裏出了位能斷冤案的曠世奇才，只是這孩子年齡尚小，卻沒能想到，他就是淩明昌。
淩明昌正想著怎樣出言為他辯駁，聽他這麽一句話，直接當場蒙在了原地。
“心系百姓，心系家國，治的了小家才能治大國，淩明昌是當朝心底的不二人選。”淩錦禦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
“可是，淩明昌年齡尚小，九歲的小小孩童，”有人道，“讓一個娃娃做一國君王，屬實不妥！”
淩錦禦擡眸看著那張臉，赫然便是朝堂的奸佞老臣。
“怎麽，難不成孫愛卿來坐這皇位，才能算是妥當嗎？”這一聲聽著毫無波瀾，其中的威壓卻絲毫未減。
下首的老臣們聽聞此聲，大都臉色跟著白了白。
淩錦禦朝著一旁道：“娘娘。”
一旁緩步走來的，不是傳言死去已久的江微瀾又是誰？
百姓們紛紛垂首朝她跪拜，一聲更比一聲高：“草民叩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福澤綿長，千歲千歲千千歲。”
江微瀾同他對視一眼，見淩錦禦退後疾步，眸中帶了幾分笑意。
他想讓位與淩明昌，可幼帝當朝，倘若他們離了京都城，幼帝失了靠山，編輯有可能被當朝奸佞把持著，屆時百姓亦是苦不堪言。
本來她是不該出面的，而今她還是起身，站在這高臺上對著他們道：“如今的北辰便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朝股肱之臣為了百姓安康，為了國之興旺操碎了心，可這些東西便要被奸佞之臣毀於一旦，百姓將處於水火之中。”
她話音未落，下首的那一眾人便面面相覷，有的甚至抹起眼淚來。
她這話說得不錯，如今的北辰也只是看起來強盛罷了，其實百姓最是知曉。
這些年他們過得實在苦楚，有的便是連活的希望都沒有了。
“民為國之根本，奸佞不利民，當除之後快。”江微瀾道，“淩明昌位為北辰新帝，而杜柯釧為攝政王，輔佐新帝。”
“至於奸佞，這些年我身為北辰太後，也是知曉不少的。”江微瀾掃過下首眾人，不禁有人頂不住這目光，將頭垂了下去，“會將奸佞的罪證擺到攝政王面前，他最是公正無私，他定會按北辰律法一一處置。”
“當然，哀家此番上來不只是要說這些。”江微瀾道。
淩錦禦上前，看著一眾百姓道：“太後仁德，為了將當年一眾冤案重翻找，而今已經為華太傅翻案。”
“當年一事，先皇審理有誤，當年救濟百姓的藥物均已是華太傅親力親為研制而來，而並非同放出的消息那般，”淩錦禦一字一句，卻聲聲入人心，“華太傅乃是被奸臣所害。”
“奸臣？”
人頭攢動著，他聽聞嘈雜中一聲：“奸臣是何人……”
下首的百姓們議論紛紛，都在猜測著當年被陷害的華太傅，被人誤解多年的華太傅究竟是被何人所陷害。
“華家同江家是世仇，而當年華太傅被陷害慘死，九族誅滅，”淩錦禦道，“而江謀乾便是為著權勢，精心設局步步為營，將華家至於此地。”
“那太後是江家女，將此事是翻案，太後便也是罪臣之女！”
江微瀾冷著眸子，對此不做辯駁。
這人倒也是真敢說，是生怕她不會當眾震怒一般。
身旁隱匿著的景舒得了她的眼神，轉頭消失不見。
高臺上的江微瀾身上的威嚴一覽無遺：“我身為罪臣之女，不配位一國太後，此事待明日皇帝登基，攝政王會解釋此事。”
她身上的威嚴與生俱來，像是生來就要做這北辰的掌權者，便要拯救風雨裏殘破不堪的家國的。
她像一朵迎著淩冽寒風綻放的蓮，她聖潔，悲憫，若非女兒身，便是坐上這皇位也是使得的。
她曾也是北辰的救世主。
沒人再會說，後宮的女子究竟如何。
她做得一國太後，看得了朝政，女子們便也做得。
她站在高臺上，人們心中也不禁感嘆，女子本就是不比男子差的。
*
“娘娘當真是出盡了風頭，”淩明昌小小聲嘀咕著，“還有你，皇叔，你可真能藏啊，竟是背著我們所有人辦了這樣一件大事，就連我都沒想到。”
淩明昌的小嘴就沒停下來過，恨不得要同他從盤古開天辟地開始說。
淩錦對著他腦殼談了一個響亮的腦瓜崩：“如今都是當了皇帝的人了，嘴還是要收斂些。”
他想了想，還是囑托道：“你可莫要出賣皇叔我。”
“冤枉啊，我怎敢出賣皇叔？”淩明昌抱住他的小臂，“可是皇叔，你為何要將皇位禪讓於我呢，為何不自己坐。”
淩錦禦一副長輩的姿態：“皇叔不如明昌，昌兒是明君。”
這話先讓對淩明昌不管用，只見他撇了撇嘴：“這話皇叔要是在我三歲的時候說。我或許還會信一信，可如今我已經九歲了。”
淩錦禦眉頭微揚，端的是如玉公子不羈：“昌兒以為如何？”
“分明你自己都不願坐上這皇位，如今偏要將這麽個爛攤子推給你侄兒，皇叔當真是好狠的心。”淩明昌像是窺破了他的心思，撇了撇嘴道。
瞧瞧，他這小侄兒就是如此。
當真是同旁人一點都不一樣，像這旁人都要趨之若鶩的位子，他倒是嫌棄上了。
“你也莫要貧嘴了，”淩錦禦將一沓卷宗擺到他面前，“如今朝堂上這一幫奸佞之臣可夠你費心了。”
看著小侄兒嘆氣，淩錦禦不禁勾了勾唇角：“你的功課，杜柯釧那邊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一國君王怎能不博覽群書。”
這話說完，他唇角的那一絲笑意擴大了些，愉悅地走出了宣政殿。
宣政殿裏，獨獨留下淩明昌與杜柯釧大眼瞪小眼。
杜柯釧察覺到他要開口，俯身一禮：“臣還有事……”
“朕那不正經的皇叔到底許了你什麽好處，”淩明昌皺著小小的眉頭，“朕許你雙倍可好。”
淩錦禦安排好了這邊，再回城郊茅屋之時，便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江玉初將手劄遞給她：“娘娘。”
江微瀾極力遏制著微顫的手，卻還是被淩錦禦有所察覺，他道：“泠娘，這是怎的一回事？”
他問的不知是手劄，還有江玉初與裴寂涼。
江微瀾痛苦地闔了闔眸子，手劄上赫然寫的是“吾女微瀾”。
江謀乾的確是有這麽一個手劄的，只是這一本她未曾見過。
微黃的手劄上是江謀乾蒼勁有力的字跡：吾女微瀾，今日八歲誕辰，煞是可愛，雖性子倔強，卻乖巧懂事……
而這一篇所提到的誕辰，江微瀾知曉。
那日並非是江微瀾的誕辰，而是華家嫡女華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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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泠娘你的身子……”淩錦禦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 心中不禁有幾分慌亂, 還是將自己的疑慮說出了口。
江微瀾長睫斂住眸中的神色：“你若舍不得黎民百姓, 怕他們再次遭遇被掌權者魚肉之痛，那你便留在京都城吧，我明日出京。”
淩錦禦抱著她的手微微一頓, 怔在了原地：“泠娘這是不要我了？”
他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沙啞, 像是夜裏那一戰帶來的疲憊突然一湧而上，眸中滿是受傷的神色。
他不能接受，昨夜還憐惜地吻著他唇角的母後，說好了要做他的發妻, 如今卻已改先前的態度，竟是要棄她於不顧。
所以她口中的心悅什麽的, 自始至終都是從未有過。
她根本就不想嫁給他。
淩錦禦心頭一陣悶痛, 好似是那日的態度要覆發一般，他痛苦地閉了閉眼眸。
那一刻, 他想說, 倘若江微瀾不願做他的發妻, 他也不勉強, 只要他開心，怎樣都好。
可這淩錦禦說不出口。
他承認，他是自私的, 不論是母後，還是江微瀾, 都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他盼了多年才盼來的，該是他獨有的，為何要同他人分享。
江微瀾沒有應聲，她別過了頭，不欲理會他。
“……泠娘，給我三日時間好不好，只三日，我便帶泠娘出京。”淩錦禦看著她，喉結上下滾了滾。
江微瀾眼眸直直的看著他，那一汪熒綠的湖水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這副模樣總給人一種可信的感覺。
江微瀾不再看他，抵著他的胸口，悶聲道：“只三日，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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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大雪將停。
北辰朝局動蕩不已，京中人心惶惶。
如今朝代更疊，只一夜的時間便聽聞宮中遭遇了巨變。
先是前些時日，把持朝政的太後消失不見，如今極有可能早已命喪黃泉。
皇帝如今也喪身於此，也不知究竟是何方人士如此大膽，竟能偷偷摸摸摸入宮中，還將懷揣著賊膽弒君，當朝丞相也慘死在此，朝中大局無人掌控。
喪鐘並沒有響，而宮門大開，站在高處的正是沈京辭。
他一襲素色的大氅，黑與金相交織著，顯得他極為矜貴。
那雙多情的桃花眸微垂著，長睫將他眸中的神色全然遮擋住，叫人看不透他今日這番究竟為著什麽。
他不羈地微微偏著頭，看著宮外的百姓們議論紛紛。
有誇讚他的，有後悔當年未能把女兒嫁給他的，大都是看著他如今得了勢的奉承之言。
“竟是沈大人出來主持朝政。”
“沈大人果然真龍天相……”
更有朝堂的老臣聽聞此事趕來，見著昔日同僚站在大殿上，不免憤恨地吹著胡須：“這黃口小兒，名不正言不順的，打著什麽鬼點子！”
“可不是，倘若沈京辭稱帝，咱們可怎麽辦吶。”暗中沒少為他使絆子的那幾位，而今也是愁得不成樣子。
“沈京辭並非皇室血脈，如今奸佞之臣，也可稱帝了嗎！”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那群人頓時噤若寒蟬，只垂首縮著脖子。
這副模樣，倒像是生怕他因此發了怒，將這些人都拉下去斬首示眾。
沈京辭並未反駁他這話，甚至是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
“我是不配為一國之君，我一不是皇家血脈，二不是有功績之人，三不是百姓心中的明君，如何能登上這皇位。”
他平靜的道，像是所說之人並非是他一般。
“這何以見得！”人群中有個孩子喊道，“我就覺得沈大人是明君！”
雖然相隔甚遠，但他也仍認了出來，在下首高聲吶喊的那孩子，是早死的淩蘇梁之子。
奪嫡大戰之時，他因著假死金蟬脫殼，可三皇子與太子之間卻抖了個頭破血流。
九子奪嫡之事勢必是要見血的，三皇子失了勢，自然就成了淩啟康的刀下鬼。
連同那些未參與奪嫡的皇子們一起，被殺害扔入亂葬崗。
淩啟康卻未趕盡殺絕，只將他昔日的部下殺光，但妻兒算是留下了。
也幸而淩啟康當年未能趕盡殺絕，否則如今他只能從旁支過繼了。
他這位皇嫂是個教子有方的，像淩蘇梁那樣一個人，卻能有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
“皇帝被歹人所害身亡，可國不可一日無君，君王便要是識得大體，顧得大局之人，事事為百姓考慮的明君仁君。”淩錦禦說話間，那雙眸子看向了小淩明昌，“三殿下之子，如今年歲也有九歲，卻是能斷冤案的曠世奇才……”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當年之時過去已久，說起來也有四載了。
時間久了，便容易被漸漸忘卻，人們早已忘記當年三殿下還留有一子，而他們母子為了明哲保身，如今已是白身。
人們只知曉，當年京城裏出了位能斷冤案的曠世奇才，只是這孩子年齡尚小，卻沒能想到，他就是淩明昌。
淩明昌正想著怎樣出言為他辯駁，聽他這麽一句話，直接當場蒙在了原地。
“心系百姓，心系家國，治的了小家才能治大國，淩明昌是當朝心底的不二人選。”淩錦禦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
“可是，淩明昌年齡尚小，九歲的小小孩童，”有人道，“讓一個娃娃做一國君王，屬實不妥！”
淩錦禦擡眸看著那張臉，赫然便是朝堂的奸佞老臣。
“怎麽，難不成孫愛卿來坐這皇位，才能算是妥當嗎？”這一聲聽著毫無波瀾，其中的威壓卻絲毫未減。
下首的老臣們聽聞此聲，大都臉色跟著白了白。
淩錦禦朝著一旁道：“娘娘。”
一旁緩步走來的，不是傳言死去已久的江微瀾又是誰？
百姓們紛紛垂首朝她跪拜，一聲更比一聲高：“草民叩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福澤綿長，千歲千歲千千歲。”
江微瀾同他對視一眼，見淩錦禦退後疾步，眸中帶了幾分笑意。
他想讓位與淩明昌，可幼帝當朝，倘若他們離了京都城，幼帝失了靠山，編輯有可能被當朝奸佞把持著，屆時百姓亦是苦不堪言。
本來她是不該出面的，而今她還是起身，站在這高臺上對著他們道：“如今的北辰便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朝股肱之臣為了百姓安康，為了國之興旺操碎了心，可這些東西便要被奸佞之臣毀於一旦，百姓將處於水火之中。”
她話音未落，下首的那一眾人便面面相覷，有的甚至抹起眼淚來。
她這話說得不錯，如今的北辰也只是看起來強盛罷了，其實百姓最是知曉。
這些年他們過得實在苦楚，有的便是連活的希望都沒有了。
“民為國之根本，奸佞不利民，當除之後快。”江微瀾道，“淩明昌位為北辰新帝，而杜柯釧為攝政王，輔佐新帝。”
“至於奸佞，這些年我身為北辰太後，也是知曉不少的。”江微瀾掃過下首眾人，不禁有人頂不住這目光，將頭垂了下去，“會將奸佞的罪證擺到攝政王面前，他最是公正無私，他定會按北辰律法一一處置。”
“當然，哀家此番上來不只是要說這些。”江微瀾道。
淩錦禦上前，看著一眾百姓道：“太後仁德，為了將當年一眾冤案重翻找，而今已經為華太傅翻案。”
“當年一事，先皇審理有誤，當年救濟百姓的藥物均已是華太傅親力親為研制而來，而並非同放出的消息那般，”淩錦禦一字一句，卻聲聲入人心，“華太傅乃是被奸臣所害。”
“奸臣？”
人頭攢動著，他聽聞嘈雜中一聲：“奸臣是何人……”
下首的百姓們議論紛紛，都在猜測著當年被陷害的華太傅，被人誤解多年的華太傅究竟是被何人所陷害。
“華家同江家是世仇，而當年華太傅被陷害慘死，九族誅滅，”淩錦禦道，“而江謀乾便是為著權勢，精心設局步步為營，將華家至於此地。”
“那太後是江家女，將此事是翻案，太後便也是罪臣之女！”
江微瀾冷著眸子，對此不做辯駁。
這人倒也是真敢說，是生怕她不會當眾震怒一般。
身旁隱匿著的景舒得了她的眼神，轉頭消失不見。
高臺上的江微瀾身上的威嚴一覽無遺：“我身為罪臣之女，不配位一國太後，此事待明日皇帝登基，攝政王會解釋此事。”
她身上的威嚴與生俱來，像是生來就要做這北辰的掌權者，便要拯救風雨裏殘破不堪的家國的。
她像一朵迎著淩冽寒風綻放的蓮，她聖潔，悲憫，若非女兒身，便是坐上這皇位也是使得的。
她曾也是北辰的救世主。
沒人再會說，後宮的女子究竟如何。
她做得一國太後，看得了朝政，女子們便也做得。
她站在高臺上，人們心中也不禁感嘆，女子本就是不比男子差的。
*
“娘娘當真是出盡了風頭，”淩明昌小小聲嘀咕著，“還有你，皇叔，你可真能藏啊，竟是背著我們所有人辦了這樣一件大事，就連我都沒想到。”
淩明昌的小嘴就沒停下來過，恨不得要同他從盤古開天辟地開始說。
淩錦對著他腦殼談了一個響亮的腦瓜崩：“如今都是當了皇帝的人了，嘴還是要收斂些。”
他想了想，還是囑托道：“你可莫要出賣皇叔我。”
“冤枉啊，我怎敢出賣皇叔？”淩明昌抱住他的小臂，“可是皇叔，你為何要將皇位禪讓於我呢，為何不自己坐。”
淩錦禦一副長輩的姿態：“皇叔不如明昌，昌兒是明君。”
這話先讓對淩明昌不管用，只見他撇了撇嘴：“這話皇叔要是在我三歲的時候說。我或許還會信一信，可如今我已經九歲了。”
淩錦禦眉頭微揚，端的是如玉公子不羈：“昌兒以為如何？”
“分明你自己都不願坐上這皇位，如今偏要將這麽個爛攤子推給你侄兒，皇叔當真是好狠的心。”淩明昌像是窺破了他的心思，撇了撇嘴道。
瞧瞧，他這小侄兒就是如此。
當真是同旁人一點都不一樣，像這旁人都要趨之若鶩的位子，他倒是嫌棄上了。
“你也莫要貧嘴了，”淩錦禦將一沓卷宗擺到他面前，“如今朝堂上這一幫奸佞之臣可夠你費心了。”
看著小侄兒嘆氣，淩錦禦不禁勾了勾唇角：“你的功課，杜柯釧那邊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一國君王怎能不博覽群書。”
這話說完，他唇角的那一絲笑意擴大了些，愉悅地走出了宣政殿。
宣政殿裏，獨獨留下淩明昌與杜柯釧大眼瞪小眼。
杜柯釧察覺到他要開口，俯身一禮：“臣還有事……”
“朕那不正經的皇叔到底許了你什麽好處，”淩明昌皺著小小的眉頭，“朕許你雙倍可好。”
淩錦禦安排好了這邊，再回城郊茅屋之時，便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江玉初將手劄遞給她：“娘娘。”
江微瀾極力遏制著微顫的手，卻還是被淩錦禦有所察覺，他道：“泠娘，這是怎的一回事？”
他問的不知是手劄，還有江玉初與裴寂涼。
江微瀾痛苦地闔了闔眸子，手劄上赫然寫的是“吾女微瀾”。
江謀乾的確是有這麽一個手劄的，只是這一本她未曾見過。
微黃的手劄上是江謀乾蒼勁有力的字跡：吾女微瀾，今日八歲誕辰，煞是可愛，雖性子倔強，卻乖巧懂事……
而這一篇所提到的誕辰，江微瀾知曉。
那日並非是江微瀾的誕辰，而是華家嫡女華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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